小丫头水灵灵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赶紧低下头吸吸鼻子,闷声闷气:“怪什么……你是我亲哥啊。”
就这么两句简短的对话,却似赋有一种教人心安的力量,那堵隔阂在兄妹间十多年,隐形且晦涩的东西,被无声息的打破消散了。
然而该问的还是得问。
温让接过温曛递来的鸡汤慢悠悠地喝了两口,眉毛也不抬一下,突如其来且轻描淡写地说:“你跟李佳鹿什么情况了?”
温曛还陶醉在春暖花开般的满足里,兴高采烈的不知道干嘛,摸了个苹果出来削,闻言顿觉冬雪卷着狂风又倒了春寒,登时腰背一紧,受惊地鼠似的支棱起耳朵。
温让还是没什么胃口,大梦挥之不去,搅得他心神不宁。他暗暗叹了口气,放下碗,决定跟温曛说明白。
“我不是拦着你谈恋爱。问题的根源也不是你谈了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都不是重点。你也说了我是你亲哥,先不提你才十六岁,哪怕你二十六岁了,找了个比你大十来岁的人谈恋爱,我肯定都要问清楚,不论男女。”
说完,他看着呆滞的温曛又加了一句语重心长的:“懂了么?
十几岁少女的脑回路正是最七拐八绕复杂不堪的时候,温曛听这段话听得一愣一愣,也不说懂没懂,半晌只总结出个让自己欣喜若狂的结论:“所以……你不拒绝我和女孩子谈恋爱?”
温让力竭,无奈的耷拉着眼皮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妹妹。
“没什么好拒绝的。”他把目光轻飘飘的放在鸡汤上,说:“我自己就是同性恋。”
温曛手里的苹果“咕咚”掉在了地上。她瞪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温让,说话声音都卡带了:“……什么?”
哪怕只放在上周,温让都想象不到第一个知悉一切的人,竟然会是温曛。
他像是一头快要冻死在霜野雪林的逃生兽类,伤痕累累,行将就木,终于在最后一丝体力耗尽前发现一处温暖的山洞,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栖息进去,展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小口舔舐着伤口的血液,想要得到片刻的安宁休憩。
十七年的自责煎熬,十七年的坚持寻找,如何与沈既拾相遇,如何跟沈既拾在一起,如何发现一切的端倪,包括这次失败的认亲之旅,沈既拾是怎么表态的,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甚至那场末日般的噩梦,温让疲倦不堪得自我释放,对着自己至亲的妹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用上课时朗读课件的平缓语气,把血肉模糊的真相一层层撕扯开,呈现在十六岁的温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