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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2页)

温让的意识就在这种没有止境的疼痛里开始渐渐昏沉。

他觉得自己没有睡着,至少大脑没有,头颅里仿佛运行着一台巨型投影仪,纷乱嘈杂的画面一层层铺叠在眼前,从在酒吧里对沈既拾的惊鸿一瞥开始,一直到酒店里最后沈既拾甩开自己的手,他的大男孩儿从嘴角微翘到面无表情,二人从亲昵触碰到对面隔山,连季节与天气都像在映衬着这份关系的崩坏,他们在四月阳春相遇,终结于一月寒冬。

他怎么样了,他与沈家人的关系变成如何了,沈父沈母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么,他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了么,他能回想起胎记上烧肉的痛么,他会觉得恨么,会无助难过么,有人会陪他么?

至少沈明天会陪他,沈明天比谁都要爱他,他把沈既拾当做亲哥哥,幸好还有沈明天,不然那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可怎么办呢?

温让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胡思乱想,沈母那些字字句句又浮了出来,他感到有一只滚烫的铁钳正贴在自己胳膊上烙,钻进绷带里,撬开石膏,丝丝缕缕的往里烫,烫出一整条血肉模糊与肮脏溃脓,那铁钳还不知足,一路顺着肩胛碾过心脏烫上脸颊,眼睛,与额头。

温让疼得恍惚,冷汗像洗脸水一样密集而下,沁入眼皮,蜇得眼球生疼。泪眼朦胧间,他听到房门推响,竟然是蒋齐走了进来。温让想起身招呼他,身子却似被灌满了水泥,动也不能动,他张嘴说话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像一条僵硬的蠕虫,无力的看着蒋齐。

蒋齐没有走近,他就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望着温让,病房外不知为何变得吵嚷起来,蒋齐伸手取下嘴里的烟,开口喷吐出烟雾,说:“温良,沈既拾,所谓两个名字,说到底不就是一个人么。你怎么只想着要这个就没了那个,明明是你想要哪一个,都要包容另一个。”

他的眼神儿嘲讽极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温让,你脑子烧晕了么?”

温让想说这些话你说过一遍了,然而他依然开不了口,浑身就像被钉子钉死在床上。这时候裴四也出现了,他插着腰训斥蒋齐,蒋齐只笑:“如果是你的话,我绝不会管什么兄弟不兄弟,左右都已经是你了,怎么都不可能摘的干净,那就全部的你我都要。”

全部的你我都要。

左右都已经是你了,怎么都不可能摘的干净。

想要哪个,都要包容另一个。

温良,沈既拾,所谓两个名字,说到底不就是一个人么。

蒋齐的话化为一圈金箍,牢牢卡上温让的太阳穴,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是我做错了么,我该向蒋齐这样思考么,如果我是对的,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我到底应该作何决定,温良、沈既拾,我到底该怎么选?

即使选了,真的还能恢复原样么?

温让的识海忽冷忽热,正饱受煎熬,争吵的裴蒋二人忽然都沉默了,他们盯着自己,一同向病房外退去,蒋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他的胳膊向后一捞,将一个人推入病房,说:“看我带来了谁。”

沈既拾便像做梦一样出现,他缓步走到病床前,垂目看着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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