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听不到外面的吵吵嚷嚷。
辛弛面无表情地静静躺着。
元帅低低咳嗽一声,站在他的病床前,寂静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这才缓声说道:“这次的事得感谢卜绘,如果不是她冒死毁了核心大楼,又救我出来,如今应该是肖坞的天下了。”
提到肖坞的名字,他的唇角颤抖。
“当年的事……我欠你们的太多,罪恶实在难以赎清。我本应该跟着肖坞一起去死,但卜绘说,有些话留着活的时候才能说清楚。”
“你的父亲一族并非我送入虫洞,但我也有放任的罪责,那晚我喝醉被他撬出风声,才害了你们。这些年每当想起当年的事,我都痛苦万分,折磨得难以睡眠!或许,这就是我权欲熏心的代价。余生我都会为之赎罪……”
辛弛错开眼盯着窗外澄澈的日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要卸任元帅的职位。一个月后,由我跟秘书长全程旁观下举行下一任元帅上任,将由内阁投票选出,你们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
辛弛难得感到意外,冷眼瞥向他:“这倒稀奇。我以为你会死在宝座上。”
元帅苦笑着说道:“花了三百年看清的事情,我真够愚蠢,若是再错下去这一辈子也算白活了。我打算去一些地方看看,听卜绘说过,还有很多潦倒穷困的孩子们被压得喘不过气,余生我都会奔波在路上,一点点解决地方的懒政苛政。”
辛弛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浑身戾气从童年那场大火后就毁掉了,他本应该平稳宁静的日子,他的志向,他的未来,都变得浑浊不堪,固执地向泥泞黑暗处前行。
现在对方姿态平和乃至软弱地坦诚告诉他一切,辛弛想嘲讽,想冷笑,最终归于平静。
他低垂眼睑,嗓音冰冷地说道:“你的事,我不感兴趣。但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
元帅苍老的面容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他不再得到辛弛的怨恨,心里释然,有种称之为悲伤的东西笼罩着他的头顶,几乎是瞬间,他回忆起年轻的夫妇同样也是这般不怨不恨,平静接受一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