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忽然蹿升而起的感觉,炙热灼人,焚烧着我的心我的理智,而后,我再也无法无视于田锐的存在。
我表面上装作全然无事,对于他们两人间的甜腻视而不见,却在父亲注意不到的角落做一些以后想来分外幼稚的行为。
我会把田锐特意剥掉壳留给父亲的瓜子仁一把吃掉,或是故意去撞帮做饭的父亲打蛋的田锐让他打碎盛蛋的碗,要么就在父亲特意为爱吃甜食的田锐做的点心前故意打喷嚏,诸如此类,幼稚而可笑的行为。
每次看到田锐惊慌失措或是可怜委屈,仿佛快哭了的脸,我就觉得别样的舒爽。
但这些舒爽感均没有持续多久。瓜子仁被吃了,那个傻子会在父亲身边剥壳,剥一颗,亲自喂父亲吃一颗;蛋液洒了,碗碎了,父亲也不会责怪,亲亲他的额头,再打上两颗蛋,甜蜜自在不言中;就算是被我“污染”了的点心,田锐也不会在意,甜蜜蜜地吃干净,而后甜蜜蜜地跟父亲讲点心有多么多么好吃。好像不管我做多少小动作,都会变成他们两人间的甜蜜催化剂,看着他们恩恩爱爱,我却被完全隔绝在外。我觉得我的心火越烧越旺,却只能像是被关在铁笼中的狮子般,不得释放。
我知道我确实是嫉妒田锐的,而且还嫉妒得深沉,可如此深刻的负面情绪为何仅仅是对方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完全变了味?
那不过是我来到北京的第五天,去夏威夷度假,玩了一星期的继父一家终于回国却不见本应在家的我,问了保姆后才知道,我早已不声不响地来到了北京。母亲一听,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那时我正在屋子里看电视,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吵杂。隔得稍微远一点,比我更靠近门口的田锐先不掩好奇地凑到门边探了探身,而后傻兮兮地告诉我,是我母亲来了。
被父亲忽视好几天的我,突然有些奇妙地生出了一股优越感,因为我还有个一得知我出远门就会不顾旅途疲累来看我的母亲。那时的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完全忽略了若是母亲真的关心我,就不会去夏威夷一个多星期,却连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这件事。
我带着一种想炫耀的心情,拉着田锐一起躲到了门边的暗处偷听,想听听母亲是多为我焦急的,没想到却听到了个几乎让我崩溃的消息原来,母亲生下我仅仅是想用我留下本就心不在她身上的父亲;会留下我只是还抱着能用我牵挂住父亲那颗凉薄的心;而会对我好那是因为我越养越像他,能让放不下的母亲得以有个寄托……原来,原来我以为是这世上最爱我唯一爱我的母亲,仅仅把我当作了父亲的替身?
替身……我仅仅是个替身!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我觉得我那时是在微笑,用着我自以为是的微笑看向身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田锐,以一种令我都觉得惊讶的冷静语气问他:“我是不是和父亲很像?”
“很像啊。”傻傻的田锐很真挚地点头说。
“所以你也因为把握当作了父亲的替身才对我百般的容忍吗?”我笑得更加灿烂了,或者说我有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为我这仅仅作为一个替身的十六年。
“替身是什么?”田锐疑惑而茫然地看着我,“我喜欢小小逸是因为小小逸是宝贝。替身是什么?我不清楚耶。”
“你骗我。”我不住地“呵呵”笑出了声,“连我母亲都把我当作父亲,你这个傻子又怎么认得清?”
“小逸是小逸,小小逸是小小逸,为什么会认不清?”田锐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小逸和小小逸完全不一样啊,为什么要把小小逸当成小逸?想找小逸就直接去找小逸啊,为什么要找小小逸?好奇怪啊,好奇怪啊。”完全被搞混的田锐呆愣愣地看着手,乱七八糟地说着:“明明手就是手,为什么会是其他东西呢?真奇怪,你们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