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除了老五,我也买通了不少吴嘉义的人,疗养院内负责巡视和登记的,都可以为我做事。而且,这场复仇,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不可能事事稳妥。”陆成泽语调沉缓,“我知道吴嘉义和吴韦函去疗养院地下室的频率,只要你能带领警方在短时间内发现那间地下室,应该不会被发现。小孟,你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本以为你发现不了那间地下室。”
“如果我发现不了,你还是会像提供‘成绩单’那条信息一样,给我提供地下室的信息吧?”
“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陆叔,你……”孟钊有些悲哀地、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那么快发现那间地下室?”
陆成泽平静地看着孟钊,等着他给出答案。
“是因为我。“此刻,陆时琛的脑海中仍然层出不穷地涌现出十岁之前的记忆,头痛又开始剧烈发作了,眼前的一切景象似乎都变得模糊,他的神志有些恍惚,几乎无法使自己站稳,“十四年前,我曾误入过那间疗养院地下室,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孟钊搭在陆时琛肩上的胳膊往下移,握住了陆时琛的手臂,转而支撑着陆时琛的身体。
陆成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你那时候就看到了你奶奶?”
“嗯。她还留有意识,认出了我。”陆时琛强忍着头疼道,“从那之后,我开始频繁梦到她。偶尔梦中还会出现一些和她有关的久远画面,我能猜到她和我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就是这些画面和这种联系,逼着我回国找到一切记忆和真相。”
陆成泽几乎难以置信,他竭尽全力让陆时琛远离这场复仇,但命运却从十四年前就将陆时琛拉入了这个局中。
“那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沉默片刻,陆时琛开了口,嗓音发涩、发沉:“这些年,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孟钊看着陆成泽,此刻,那张始终平静、漠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的波动,犹如坚硬的冰面碎裂后,露出了下面涌动的无尽悲哀和沉痛。
孟钊一怔,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陆成泽和陆时琛很像,不仅仅是因为父子间相似的长相,也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也从未见过陆成泽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难道,这些年来,在陆时琛的情感不知不觉间复苏的同时,陆成泽的情感却在慢慢地消失吗?强烈的恨意和对复仇的执念,让陆成泽封印了自己除愤怒以外的其他情感,沦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复仇工具。
而看着此刻嘴角微微发颤的陆成泽,孟钊才感觉到,眼前的陆成泽,是一个人,一个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孟钊看着陆成泽,心绪复杂,他知道陆成泽所做的一切不可原谅,却始终无法消除掉对陆成泽的同情,甚至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