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博弈时的锐利如鹰隼,愤怒时的狂暴如雷霆,面对程梓昊维护时的偏听偏信,以及……在文森特机场贵宾厅里,带着刻骨恨意守护他时,那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决绝。
但从未像此刻这样。
那眼神太沉静了。
像暴风雨过后的深海,看似平静,深处却沉淀着无法估量的重量。
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失而复得的庆幸、深入骨髓的歉疚,还有一种……近乎澄澈的、不掺任何杂质的赤诚。
那是一种近乎笨拙的、毫无保留的交付感。
仿佛他整个灵魂的重量,都系于眼前这一碗药,系于他能否接受。
程梓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胀痛。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他还只是个骄傲任性、以为自己是Beta的周家小少爷时,偶然撞见过的一幕。
那是在韩氏集团一个极其隐秘的技术实验室外,他去找韩毅,却隔着玻璃看到韩毅正亲自操作着一台极其精密的仪器,测试一种新型材料的极限耐受度。
周围的技术人员都紧张得屏住呼吸,韩毅却全神贯注,眼神沉静专注得如同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手臂的肌肉因为高度专注而微微绷紧。
那种纯粹到近乎执拗的、对认定的目标倾注一切的赤子之心,曾让当时的程梓嘉莫名失神。
此刻,韩毅端着药碗看他的眼神,与当年隔着玻璃看到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掌控,更不是为了掠夺。
仅仅是为了让他好起来。
那份沉甸甸的赤诚,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程梓嘉心中最后残存的那点冰冷的怀疑和抗拒。
母亲笔记里巴兰那双湛蓝的、带着冰冷玩味和占有欲的眼睛,与眼前这双沉静专注、只盛满关切和守护的黑眸,形成了最残酷也最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