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惊醒,入眼是一片连绵的红。
大红的百子千孙帐,红得光华耀目,连勾边的花纹都是瓜瓞绵绵,象征着子孙昌盛,万代延继。
“曦月!”
她刚刚明明抱住了曦月!
琅嬅倏然起身,一把扯开垂落的帷帐,可是却不见高曦月的身影,她愣怔在原地,胸膛快速起伏着。
守夜的素锦被琅嬅这番动作惊醒,在拔步床的脚踏前一个激灵,忙点了童子抱鱼灯,小心探问道:“主儿?”
琅嬅的视线定在了素锦年轻而有弹性的肌肤上,抑住了喉间的惊呼,又看向了素锦的身后。
云勾云纹灯上支着燃尽的龙凤喜烛,滴落的烛液犹如血泪一般,在喜烛下汇聚成一小摊。
琅嬅失神地望着那龙凤喜烛,她怎么会忘记呢?
她平生受过的最大的两次羞辱。
一次是宝亲王看到乌拉那拉家的格格出现,就收回了递到她手边的玉如意,叫她连带着富察家在后宫诸妃和秀女们面前颜面扫地。
一次是大婚之夜,宝亲王以醉酒之名将她晾在一边,未行该尽的周公之礼,元帕上干干净净,叫她为嬷嬷和熹贵妃侧目。
素锦瞧着琅嬅的样子,心中也替她委屈,咬牙安慰道:“主儿,您是王爷的嫡福晋,什么都不急于一时。就是侧福晋先得了王爷在她的屋子里歇一夜,但也越不过您去。她的姑母坏了事儿,贵妃娘娘厌着她呢。”
这是她入府的第二夜,宝亲王进了侧福晋青樱的院子,行了周公之礼,让侧福晋赶在先入府的嫡福晋之前,又一次扫了她的颜面。
见琅嬅还在恍惚间,素锦凑近些压低了声音道:“主儿,镯子已经送回了家里,素练赶在夜里就将东西送回来,老夫人必不叫这儿为侧福晋和高格格烦恼。”
提到曦月,琅嬅眉心重重一跳,想到曦月马上就要到自己院子里来,更是心跳噗噗地乱成了一团,才要开口就呛住了。
她重重咳了几声,又就着莲心的手喝了水,才张口道:“素锦……叫小厨房收拾一匣子点心来,你再亲自熬了金橘龙眼饮。”
附在画中多年不能说一个字,琅嬅的嗓音有些凝滞,却依旧是一叠声地叫素锦准备曦月爱吃的点心。
素锦,她从前陪嫁的大丫鬟,和素练两个是她的左膀右臂。后来发嫁出去,又给永琏做了奶娘,素来忠心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