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出过的感情,受过的伤,还有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就当是偿还赵家养育过他的情,如此一场,也算还清了吧。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顾及任何人,任何事,他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难道不正是很好很好的人生吗?
今天的路走得有点多,受过伤的那条腿隐隐有些疼,他起身,用还不怎么利落的左手捡起一块鹅卵石,狠狠地掷进了海里。
被海水冲刷光滑的石头“噗通”一声掉进水里,从此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
就像是和他过往人生的一切错误,就此告别。
回酒店的路上,他因为腿疼走得有些慢,时间已经很晚了,老城区里的居民休息得早,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他转过一个街角,只有一家不大的店还亮着灯。
那看起来是一间开了有些年份的老店,赵楚耘这段时间经常路过,看它似乎是卖清补凉斑斓糕之类小吃的店,白天时总是人满为患。
他慢慢走过去,才发现此时此刻,店门口正停着一辆婴儿车。
店里的店员们正在忙着打烊前的清理工作,婴儿车停在门前没人照管,赵楚耘路过时颇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里面真的有一个婴儿正在熟睡着。
现在的治安虽然不至于丢孩子,但就这样放着未免也不妥,赵楚耘皱了皱眉,心想真是不负责任的大人们。
不过他毕竟只是个路过的游客,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突然迎面刮来了一阵大风。
要变天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这条路坡度不小,赵楚耘被风刮得趔趄了一下,倒退半步才稳住身子。
可他刚站住,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他猛地转头,就看到并未上锁的婴儿车被风吹得挪动了位置,从平缓的平台滑到了路上,开始顺着坡道慢慢下滑。
他在那一瞬间,呼吸都要停滞了。
几乎是完全出于本能的,他一秒就把装着骨灰罐的包甩到了路边,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冲了过去。
他的腿没好,根本经不得这样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他跑出去的第一步就意识到这事了,伤处牵扯着神经传来针扎似的痛,可他也顾不得这些,憋着一口气往那个方向追。
他跑得很快,顺着坡道的惯性狂奔,冬夜的暖风从脸侧滑过,身后有女人们本地口音的叫喊,他听不清,只是一味地跑着。
婴儿车眼见就要滑倒坡度,那路的尽头是另一条主干道,车来车往,危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