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国气候寒冷些,南边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眼前的荞麦却刚刚谢了花朵、开始灌浆。
冯啸略略俯身,去触摸枯萎花瓣下微微鼓起的嫩绿色果实。
冯府的女郎不必种地,姑妈樊哙也很早就弃农经商了,但父亲樊勇活着时,喜欢和冯啸说叨自己做边军那会儿、在堡垒附近耕田种荞麦的趣事。
是以冯啸有印象,青绿色果实显露之际,荞麦最需要水。
“砍下那些竹子,起码要百来根,”冯啸根据昨夜与穆宁秋丈量的大致估算,以首领的姿态,吩咐里三层外三层的蒲类农人,“再把村外河边所有的羊皮筏子搬来,都拆了。反正小河都旱得见底了,目下用不着筏子。”
她用汉话夹杂着羌语,连说带比划,蒲类人也都听懂了,如出了圈的羊群,很快四散开去,分头干活。
叶木安与亲卫们,当然也加入其间。
没多久,冯啸的视野里,叶木安就回来了。
别的男人都只拖着一只羊皮筏,叶木安的肩上,居然叠着两艘挂着十七八只羊皮囊的大竹筏。
叶木安把筏子掀到地上,对上冯啸的目光。
那双眼睛,不像蒲类女子又大又深、妩媚风情,却有着高天流云的远阔眸光。
叶木安头一回晓得,原来盯着女子的眼睛,竟能有望见澄澈天穹的感觉。
此刻,那眼睛里闪过一丝更为生动的诧异之色,好像阳光从云端探了探头。
“你力气很大。”眼睛的主人说道。
叶木安赧然笑笑:“我,也打过仗的。”
他很快垂下眼帘,掏出腰间的兵刃,举重若轻、削瓜切菜似地,把羊皮囊都拆了下来。
第一批砍下的竹子,也被农人们堆在了那头靠近山脚的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