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极有可能猜测,羌王除了明面上的使臣外,还派出心腹打探使团的行踪,不论是否这位曹司长亲自办差,他一定是知晓的。诈他一诈,绝非要逗他,而是在他惊觉越人并不懵懂之际,又将话头引到亲如祖母的闵太后那里,令曹德敬的心理防线,在头一回打照面时,就被拨开几分。
冯啸很善于掌控与人交锋时,这些微妙的分寸,好比她庖厨时,对火候的掌握。
而穆宁秋更欣然的是,如果冯啸细心到,连对曹德敬,都要第一时间去争取到自己这边来,那更说明,她是真的,想与公主,留在金庆城。
也是留住她与他的未来。
“穆大人,王上吩咐,公主的使者,一人觐见即可。大人与我在此处叙叙话吧。”曹德敬的声音又响起来,口吻的和煦,与后头那不必多加的一句,都显示了他要表达的善意。
“好,”穆宁秋对冯啸道,“我就在此处等你。”
曹德敬扫一眼穆宁秋,心里忽然得了趣意。
野利术那老儿,虽已添油加醋说了穆大人与公主女官的轶事,但穆大人今日,当众就这样“你啊我啊、等来等去”的,而且说得面不改色,俨然已是携眷进宫的派头,着实刷新了曹德敬对这个总是冰块脸的枢密院重臣的认知。
冯啸与引路内侍的背影,消失在朝殿西侧后,曹德敬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穆大人,越国使者,不是来掀桌子的吧?”
穆宁秋笑笑:“你觉得,她像话本子里那些,来骂一顿胡人无信无义的汉家使者吗?”
“不像,她像来谈买卖的,性子不错,”曹德敬顺溜儿地接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拍拍穆宁秋的肩头,“告罪告罪,不该将越国的上官,比作商妇。”
穆宁秋道:“无妨,就像你说的,她其实,性子好得很。”
曹德敬咧嘴。看来穆大人是真不端着了。
他瞟一眼退开去的几个禁卫,干脆直接问穆宁秋:“贤弟啥时候办喜事?老哥向大王告一天假,上你府里喝酒去。”
穆宁秋爽快道:“闵太后自中原礼佛回来,我就去求太后和大王赐婚。”
他嘴上与曹德敬说得热乎又认真,心下却因谈及此事,无可避免地泛起几缕烦忧。
母亲,母亲那里的关,怎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