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盯着珠子。里面的纹路似是涡回流转,最终旋聚成一枚带着瞳孔的眼球。他与法器相互对视,第一次觉得,这东西兴许真是有生命的。
他想起,最初自己离开将军府后,云霏递给他的法器。那就是缟玛瑙的埙,有着缠丝的质地,冰冰凉凉,像一块没有温度的镂空石头。它诚然是巧夺天工的,但身为赤煌的那个他仍未能体会到云霏所言的“生命力”。
师兄师姐同他讲了好一阵,说是这么些年,除了他们几个,再无人能吹响它。原本徵觉得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却被他们铺垫得心里发慌。结果吹响它的确是很轻易的事,害得他觉得几人故弄玄虚。入了夜,他问同榻的角师兄,如果他没能吹响,大家会失望吗?
他记不清角的回答了,但那好像是一个不好的答案。他以为,师兄在同他开玩笑。
不对,他想起来了……
“如果你没有吹响它,师父就不会是你的师父。她会把你扔到路边自生自灭。”
那他一定会被将军派来的人清算掉吧。这大概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可是,当徵回忆起这一切时,竟觉得有一丝真实性在。角呢?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么?不重要,也许早忘了,这个话题也不重要。他想起,自己的确是在埙发出声音后,才到了拜师的环节。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不是真的所有人都能轻易将埙吹响的。在他们看来有些奇怪的检验环节,竟然是唯一的、最关键的步骤吗?虽然他们每个人都能把埙吹响,师父却仍不满意。
因为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什么有生命的存在。
云霏反复向他们确认,不曾觉得有什么寄宿其中的力量,不觉得它本身就是活生生的,不觉得它在呼吸吗?可石头罢了,怎么会有肺那样柔软的器官的起伏?他们都不理解师父在追求什么,或许是沉湎艺术之人特有的“偏执”吧。天才大多是偏执的。
不过,觉得法器是“活着”的人终归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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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返回曜州的途中,捡到的那个孩子。当羽加入他们返程的队伍时,云霏并没有问她自己曾问过所有人的问题——你觉得它是活的么?你有听到它的呼吸吗?
毕竟这孩子生活的地方那样闭塞。她甚至不知道埙是何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路上,云霏耐心地问她。她本做好解释这种乐器的准备。
“这是一团内脏。同它说话的时候,它就同你说话。”
他们弄明白了,羽口中的“说话”,是指吹奏的过程。吹奏器乐时,就好像让风经过体内,浸透了自己的思想,再以吐息的形式,辅以指尖的舞蹈,传达人类的信息。而所谓法器的回答,就是器乐处理过的、赋予特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