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知道范铮垣身体已近油尽灯枯,曾国宇就对大哥的身体很上心,每次大夫看过,都要详细给他再说一遍。
原本因为他盯得紧,又很会判断用药程度,大夫说范铮垣是能熬过这个年关的。
可偏偏,刚刚秋风骤起,南京军的炮弹就在范府炸响,这一炸,范铮垣的命数便已注定了。
曾国宇守在他床前,眼睁睁看着大夫摇头叹气。
大夫说,范铮垣原本是能过得了年的。
可那枚炮弹带来的惊吓,竟比炮火本身更致命。
短短五六日,油尽灯枯的人便只剩一口气吊着,连话都说不囫囵。
曾国宇急得满嘴燎泡,求遍名医,却终究回天乏术。
白芷寸步不离地盯着方氏,生怕她再寻短见。
可方氏出奇地冷静,除了守在范铮垣身边的时间比往日更长,竟看不出半点异样。
第七日破晓,范铮垣突然精神大好,非要曾国宇推他去院里看秋桂。
曾国宇那么精明一个人,竟未察觉这是回光返照,还傻笑着应承,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轮椅碾过落叶,范铮垣仰头望着枝头的桂花,忽而笑了:“你又该给小幺儿做桂花蜜了……过了季你若忘了,她准要闹。”
曾国宇喉头一哽。
“小幺儿长大了。”他自嘲地笑,“有时候我倒盼着她闹一闹……可惜,很久没闹过了。”
范铮垣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阿承,听大哥一句劝。若她实在不愿与你……就放了她。”
“我要是偏不放呢?”曾国宇声音发颤。
“放了,你还有一个亲人,不放,只怕便成了一对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