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他终于说出个清晰的字。
"能喝水就好,"岐大夫笑了,"说明津液开始恢复了,火没那么旺了。"
夜里十点,小周给岐大夫打去电话,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岐大夫,章总退烧了!现在体温三十七度八,刚才还喝了半碗小米粥,说胸口不那么闷了!"
第二天一早,岐大夫再次来到酒店时,房间里的窗帘已经完全拉开了。章公克半靠在床头,正在看手机,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眼白里的红血丝退了大半,嘴唇也湿润了些。
"岐大夫!"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还有点沙哑,却透着股精神头,"真是谢谢您!昨天我感觉自己快烧糊涂了,胸口像揣着个火球,喝了您开的药,半夜里出了身透汗,那股热劲就顺着汗淌出去了。"
岐大夫给他诊了脉,这次的脉象虽然还有点快,但已经平稳多了,像急流变成了缓溪。他又看了看舌苔,黑苔已经退成了灰黄色,边缘露出了正常的淡红色。
"再把第二剂药喝完,"岐大夫收起脉枕,"记得别再开那么热的空调,早上出去走走,吹吹海风,但别去冷库那种地方了,寒热交替,最容易引邪火。"
章公克连连点头:"听您的!以后再也不敢冬天捂着夏天冻着了。我这病,说到底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三天后,章公克来岐仁堂道谢,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他穿着件薄外套,气色红润,说话底气十足,完全看不出几天前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岐大夫,您这方子真是神了,"他把礼盒放在柜台上,"第二剂药喝完,黑苔就全退了,也能正常吃饭了。我让助理把方子抄了一份,说回去给公司的人都看看,春天可得注意着点,别像我似的烧起来才知道厉害。"
岐大夫笑着把礼盒推回去:"治病是本分,不用这么客气。你记住,春天的病,多半跟冬天的积寒有关。就像滨海镇的潮水,冬天退得越远,春天涨得越高,人的身子也是这个理,该冷的时候得受点冷,该热的时候得透点气,阴阳调和了,病邪自然进不来。"
他指了指柜台后的药柜,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把一格格药材照得清清楚楚,石膏的白,麦冬的黄,知母的褐,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些药啊,就像老祖宗传下来的灭火器,"岐大夫拿起一块雪白的石膏,在手里掂了掂,"什么时候该用哪样,用多少量,都得看火势大小。火势猛了,就得用猛药;火势缓了,就慢慢调理。治病救人,说到底,就是找到那把最合适的钥匙,打开困住身体的那把锁。"
章公克走后,岐大夫把那张方子工工整整地抄在自己的医案上,末尾加了句批注:"春温伏邪,非甘寒重剂不能透解,治火如治水,堵不如疏,抑不如导,顺其势而解之,则事半功倍。"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医案上,把那些墨迹晒得暖暖的。岐仁堂门檐下的迎春花,新抽的绿枝已经挺得笔直,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像在诉说着这场春分后,关于火与水、邪与正、困厄与新生的故事。而那味看似寻常的生石膏,也在这场与邪火的较量中,尽显了它藏在苦寒背后的温柔——不是要扑灭生命的火焰,而是要让那火焰,烧得更平稳,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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